我记得大约是在2013年前后吧，说是有种传染病叫“禽流感”，这种病是经由禽类传染给人的，为了大家的身体健康，南京市就把活禽交易给禁了。说得通俗点，就是菜场里不让卖活鸡活鸭之类的家禽了。

中国人擅长吃，吃鸡尤其讲究吃个鲜活，我记得有道炒鸡的菜式追求从杀鸡到菜肴端上桌不超过3分钟。如今望着菜场里了无生机的家禽柜台，不免怀念起有鸡可杀的年代来。

八十年代的自由市场刚刚兴起时，大家可以从进城卖鸡的农民手上或是鸡贩子手上买到活鸡。活鸡买回家都是自己宰杀，我家从我奶奶到我爸我妈，都能杀鸡，但到了我这一辈，我一只鸡都没杀过，这项技能算是失传了。

我的同龄人中极少有亲自操刀杀过鸡的，因为随着社会发展，菜场的鸡贩子们可以代客杀鸡了，只要买了他的鸡，开膛破肚拔毛的事儿全是他的，客人拿着收拾干干净净的鸡回家享受去吧。

生活条件越来越好，鸡在食谱上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，代客杀鸡的鸡贩子们也越来越忙碌。鸡杀多了就出现新的问题了，鸡活蹦乱跳的时候，黑的白的花的，老实的不老实的，很容易分辨出哪个是哪个，但宰杀之后成了光鸡，没了毛色状态的差别就不好认了，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可容易惹纠纷。

后来不知哪个鸡贩子想到个办法，他在杀鸡之后尚能辨得出鸡是哪只时，会跟鸡主约定，在鸡冠上剪一道口子，或是剪掉鸡嘴，再或是剪掉右边鸡爪小指中指的第一关节等等。这样相当于给光鸡制造了一个唯一特征，这下鸡主认鸡精准，就不会有纠纷了。

这套解决方案在鸡贩子之间也流行过一阵子，但还是有些缺陷。杀鸡收拾的时间至少要三五分钟，如果鸡多了，那等候时间会更长。碰到年纪大记性不好的客人，或是约定特征时分了心，人多鸡多就给忘了，还是会有麻烦。另外，生生地在鸡身上剪来剪去制造伤痕，确实有点不好看，于是新的方案又产生了。

这个方案比上一个方案显得更加文明高效。老板盒子里装的麻将牌是成对的，一张牌上拴了皮筋，另一张不拴。杀鸡之后把拴了皮筋的那张麻将牌牢牢拴在鸡脚关节上，之后经过脱毛开膛成了光鸡，麻将牌就是唯一特征。

鸡收拾好了之后，老板的喊话颇有趣味，“六条的鸡好了”，“二饼的鸡好了”，客人凭手上的六条或二饼取回自己的鸡，皆大欢喜。

现在超市也好菜场也好，禽类的分割已经是工业化操作了，要买鸡腿就是鸡腿，要买鸡翅就是鸡翅，还有鸡胸鸡爪等等，应有尽有。

虽然这种分割售卖的方式对于我们这种不会宰杀，而且又不追求鲜活的客人来说更友好便捷，但是，我还是有点怀念那个有活鸡可杀，能够催生出各种智慧的年代来......